「不要再拜了！那些神明根本不存在！」林曜霖對著電視新聞大聲咆哮，手中的雞排鏟子憤怒地拍打著鐵鍋邊緣。螢幕上正播放著龍山寺香客如潮的畫面，主播用虔誠的語調報導著「神蹟頻現」的消息。阿霖關掉電視，在深夜的士林夜市裡獨自收拾攤位。
二十三歲的林曜霖是士林夜市「阿霖雞排」的老闆，也是唯一的員工。從高職輟學後，他就靠著這個小攤位養活自己和住在三重的阿嬤。每天下午四點開始備料，晚上六點開攤，直到凌晨兩點收工，這就是他全部的世界。與其他攤販不同，阿霖從不在攤位上擺放任何神像或符咒，連最基本的土地公牌位都沒有。「科學時代了，還信這些封建迷信。」這是他的口頭禪。鄰攤的阿伯總是搖頭嘆息，說他太鐵齒，遲早會吃虧。但阿霖不以為意，他相信只要努力工作，就能過好日子。晚上生意結束後，他習慣在夜市裡走走，看著其他攤販虔誠地向土地公上香，心中總是充滿不屑。對他來說，那些煙霧繚繞的香火，不過是燃燒鈔票的愚蠢行為。
然而，最近的士林夜市變得不太一樣了。先是對面賣臭豆腐的王嫂，開始在每天收攤前多上三炷香，嘴裡念念有詞。接著是賣糖葫蘆的老陳，竟然在攤位後方加裝了一個小神龕，裡面供奉著媽祖像。「最近夢境很不安穩，」王嫂對阿霖解釋，「夢到一朵黑色的蓮花，很可怕的感覺。」老陳也點頭附和：「對啊，我也夢到了！還有那個蓮花會說話，聲音很陰森。」阿霖翻了個白眼，認為這不過是集體歇斯底里。但當越來越多攤販開始談論相同的夢境時，他開始感到不耐煩。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容易被迷信洗腦？為什麼要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來解釋正常的生理現象？他決定要用科學的角度來破解這些「神蹟」。深夜收攤時，阿霖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攤販。他喜歡這種寧靜，沒有人群的喧囂，沒有油煙的嗆鼻，只有微涼的夜風和遠處偶爾傳來的機車聲。但是最近幾個星期，他開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現象。不是那些攤販說的什麼神蹟，而是一些更實際的細節。比如說，夜市裡的野貓變得異常安靜，平常愛翻垃圾桶的牠們，現在都蜷縮在角落裡，眼神警惕地盯著大稻埕的方向。路燈也開始不穩定，有時會無故閃爍，有時會突然熄滅幾秒再亮起。最奇怪的是，阿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暗處注視著他。每當他轉頭查看時，卻什麼也看不見，只有夜風吹動塑膠袋的沙沙聲。他告訴自己這只是疲勞和壓力造成的錯覺，畢竟每天工作十個小時，精神緊繃是很正常的。但內心深處，有個聲音在悄悄地懷疑：會不會真的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正在發生？
就在今晚收攤的時候，阿霖清楚地看到了。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影，站在夜市入口的牌樓下，一動也不動地望著他的方向。那個人影的輪廓很模糊，彷彿被霧氣包圍，但阿霖可以確定，對方正在看著他。他眨了眨眼，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，但人影卻消失了。隔天早上，阿霖發現他的雞排攤前多了一張紙條，上面只寫著簡單的幾個字：「緣兆已現，去百神壇。」就在同一天，電視新聞開始報導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—臺北各大廟宇開始出現詭異的超自然現象。
---
訂閱臺北陰街誌
每週一、三、五更新
